心里深藏着一个世界——宗白华的人生理想与实践(4)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5
使人心花开放,不以为忤。这是一种所谓幽默(Humour)的态度。”如果说,“悲剧的人生态度”是一种歌德(浮士德)式的人生把握方式,是人在现实面前怀抱理想所体验到的一种内在冲突,它向人们揭示了生命价值的真实性,而人生也因着这种悲剧性的毁灭显露出自身的意义,它显现了“人生的真实内容是永远的奋斗,是为了超个人生命的价值而挣扎,毁灭了生命以殉这种超生命的价值,觉得是痛快,觉得是超脱解放”;那么,“幽默的人生态度”则显示了一种透入自然生命运动核心而获得的心灵的宁静恬淡,在冷隽的静观里深藏了如火的生命热情和人性智慧,就像莎士比亚“以最客观的慧眼笼罩人类,同情一切,他是最伟大的悲剧家,然而他的作品里充满着何等丰富深沉的‘黄金的幽默’”。在宗白华看来,这两种态度都是对于人生价值的重新估价——前者肯定了超越平凡人生的价值或“超越的生命价值的真实性”,后者却在平凡的人生里肯定了更深一层的生命意义,“以高的角度测量那‘煊赫伟大’的,则认识它不过如此。以深的角度窥探‘平凡渺小’的,则发现它里面未尝没有宝藏”。
    尽管我们可以想像,宗白华本人也许更倾慕于以“拈花微笑的态度同情一切”——在幽默的心襟里,有一种愉悦、满意、含笑、超脱,更能映现“人生艺术化”的实际效果。但是,设若我们真能理解宗白华对于“超世入世”的人生态度和生活实践的圆满设计,那么我们就应该想到:使“灰色黯淡的人生也罩上一层柔和的金光”的“幽默”,已经提供现实人生以一种审美的“超世”形式;而“入世”的可能性,则当由“愿牺牲生命,血肉,及幸福,以证明他们的实在”的“悲剧”态度来确定它的内容了。
    正因此,宗白华强调“以悲剧情绪透入人生,以幽默情绪超脱人生”,实际上就是张扬了一种超世而不脱于世、入世而不拘于世的人生辩证法——这也是一种形质化合、动静不二的理想人生境界。
    宗白华的一生,正是在这种“超世入世”的态度中,实践了对于艺术化人生的不懈追求:尽管生活充满了美的、丑的、可恶的、龌龊的各种现象,但宗白华始终将它当作一件艺术品来看待。把生活当作艺术品来观察,也就是以唯美的眼光从中发现了美的理想。所以,对于宗白华来说,现实人生的艺术化需要心的感悟、心的发现,能够以一种艺术的方式来把握生活方向。
    宗白华激赏晋人的美,感叹其哀乐过人,不同流俗,对于自然、生活有一股身入化境、浓酣忘我的趣味。其实他本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几十年间,宗白华常常来往于各种艺术展览会、名胜古迹、音乐会、戏曲和戏剧演出之间,将生活与工作完美地融入了艺术的审美之境。有一件事最能体现宗白华这种艺术化的生活情趣:早在20世纪30年代,他曾收购了一尊唐代青玉石雕佛头,重数十斤。尽管当时有人认为它并非唐代作品,但宗白华却觉其“低眉瞑目,秀美慈祥,体现了佛教慈悲的宗旨”,能让人在疲劳时忘却一切,进入一个静穆境界,故而视之为了不起的杰作,置于案头,终日把玩。朋友们也由此戏称他为“佛头宗”。抗战时,宗白华仓促离宁赴渝,行前别的东西都顾不上,却没有忘记把佛头埋在院里的小枣树下。在渝期间,同朋友谈话中仍常常提及,惘然若失。胜利后回宁,家中一切包括书画、古玩荡然无存,惟有佛头犹在,令他感到由衷的喜悦。从此,终其一生,这尊佛头一直相伴左右,成了他始终不离的最好朋友。用宗白华自己的话说,有了这尊佛头,“满室生辉”,一切烦恼尽皆消散。
    对于爱情,宗白华也保持了一种极真诚的态度。他同表妹虞芝秀订婚后,出国留学,一去就是五年,但却始终感情如一。在国外期间,多次作诗相赠,遥寄对“孤舟之上,每晚梦中的你”的款款情思。1920年,宗白华一回国,即与虞芝秀完婚,且终生不移。对此,著名戏曲学家吴梅很是感动,特地在他们结婚时写了一首《减字木兰花》祝贺,慨云:“现在有些留学生,得了学位回来,往往瞧不起原来的妻子,甚至离婚再娶。宗先生订了婚出国,经过多年才回来结婚,这很不容易”。
    对于朋友,对于学生,宗白华也莫不如此。
    惟有对于名利,宗白华真正是了无牵挂。他与李大钊等人同是“少年中国学会”最初的领导人;他最先识拔了郭沫若,使之有《女神》的诞生;他是“五四”后期与冰心、康白情等齐名的著名诗人;早在20世纪30年代,他就已是中央大学的名教授、哲学系主任,是当时学术界举足轻重的人物……然而,60年代调到北京大学后,有关方面给予的政治待遇和学术职称却同他的成就和声望很不相称。对此,宗白华本人旷达处之,利禄不争、功名不计,真如他所景慕的“风神潇洒、不滞于物”的晋人风度。
    晋人王戎尝言:“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此言喻之宗白华,诚可谓“一言以蔽之”。玉质坚贞而温润,色泽空灵而幻美;它领导了中国的玄思,趋向于精神人格之美的表现。是以,中国古代君子比德于玉,中国的艺术(绘画、书法、诗歌,乃至瓷器等)也都以精光内敛、温润如玉的美为意象。而宗白华则说:“玉的美,即‘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美。可以说,一切艺术的美,以至人格的美,都趋向玉的美:内部有光彩,但是含蓄的光彩,这种光彩是绚烂,又极平淡”。这,难道不可以看作是宗白华本人所达到的人格高度吗?

    
    参考文献
    [1] 宗白华.歌德之人生启示[N].大公报(文学副刊),1932-3-21,1932-3-28,193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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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宗白华.读柏格森《创化论》杂感[N].时事新报,1919-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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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杨牧:《美学的散步》代序[M].台湾:洪范书店,1981.
    [9] 宗白华.新人生观问题的我见[N].时事新报,1920-4-19.
    [10] 宗白华.青年烦闷的解救法[J].解放与改造,1920,(7).
    [11] 宗白华.艺术生活[J].少年中国,1920,(6).
    [12] 宗白华.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A].美学散步[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1.
    [13] 宗白华.说人生观[J].少年中国,1919,(1).

    “A World Well Under”
    ——The Life Ideals and Practice of Zong Bai hua
    Abstract:An enthusiastic affirmation of the doctrine of life’s creativity and eternal life dynamics is closely connected with Zong Bai hua’s deep desire for nature and intuitive emotions for life,which is further established in Goethe’s literary creation. A life’s desire for infinite creation stimulated an ideal enthusiasm for “artistic life.” It is through the revelation of Goethe’s “dynamistic” creative life personality coupled with Lao Zi’s and Zhaung Zi’s personality ideals and the life practice of the Wei and Jin dynasties that Zong Bai hua constructed a life world that is deep in emotions and tranquil from the external world——a unity of the life attitude of “transcending the world from within ” and life practice.
    Keywords:life ideals;artistic life;life pract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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