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中的常用酒具及其造型艺术特点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7-01-29

  唐代经济繁荣、国力昌盛,“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酿酒业空前发展,酒不再是奢侈品,而成为了人们会友、抒怀、欢聚、饯别的常用饮品;物质资料丰富的同时也迎来了精神文明的璀璨时期——诗歌的全盛时代。酒,代表着奔放、享乐、自由;诗,意味着洒脱、浪漫、超俗,文人借酒抒诗意,激发诗歌创作的激情,使得酒与诗在盛世大唐相遇,酒成就诗了的鼎盛,诗展现了酒的魅力,形成了无与伦比的“唐诗酒文化”。而酒与酒具相伴而生,酒是饮品,随着时光的流逝,或慢慢挥发,或“酒入愁肠”,终会消逝;酒具作为酒的承载物保存于世,见证着时代的变迁,诉说着历史的故事,蕴藏着文化的积淀。

  一、唐诗中的常见酒具

  唐代诗人嗜酒如命,“酒仙”李白“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愿将自己的宝马、名衣都拿去换了美酒喝,杜甫晚年更是典当衣衫,甚至到处赊酒账“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诗人嗜酒,诗中自然少不了谈酒,在四万余首的《全唐诗》中,带“酒”字的记录为5498条,咏酒及与酒相关的诗近万首,诗中所涉及的酒具多种多样,最常见的有杯、壶、樽、觥、觞五种。

  1、杯:“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全唐诗》带“杯”的词条共1532条,是唐诗中提及最多的酒具,也成为了酒具的通称。“金杯御酒倾”、“家家春酒满银杯”,唐诗中谈及的杯,其材质不仅有金、银,还有铜、玉、玛瑙,甚至藤、贝壳等天然材料;杯的容量有大有小,杯身亦有深有浅。最着名的杯还是要数“夜光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王翰在《凉州词》中的寥寥数笔,勾勒出了将士一醉方休的悲壮和夜光杯熠熠生辉的美艳,从此,夜光杯也随着这首千古绝唱刻入世人心中。

  2、壶:“春昼提壶饮,秋林摘橘尝”

  壶是唐时常用的盛酒器,“蒙笼荆棘一鸟吟,屡唱提壶沽酒吃”,连鸟都会叫“提壶沽酒”。从古文字形(如图1)可以看出,壶有敞口、鼓腹、带足、有盖、贯耳的特点,根据不同形状,其大致又可分为圆、方、扁三种。“当时信有壶中景,今日亲来洞里天”,唐代推崇道教,壶正是道教审美意象的体现,壶天仙境道出了“道”的追求,以壶为天地宇宙的象征,“壶中无窄处,愿得一容身”。

  3、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樽是我国古老的酒器之一,“初见于战国时期,盛行于汉晋”,其形主要为桶形、双环、三足、带盖,纹饰精美,常饰有动物图案,因此也有牺樽、象樽等名称。皮日休在《酒中十咏·酒樽》中写道:“牺樽一何古,我抱期幽客”。樽以其优雅、端方的造型获得了唐代诗人的青睐。

  4、觥:“笑擎云液紫瑶觥,共请云和碧玉笙”

  觥同“觵”,许慎《说文》:“觵,兕牛角可以饮者也。从角。”;《辞海》解释为:“古代酒器,青铜制,器腹椭圆,有盖及弩,底有圈足,有兽头形器盖,也有整器作兽形的。”在饮酒礼中,觥也是一种罚酒器,《郑笺》云:“觥,罚爵也”。唐诗中的觥,有“兕觥”、“金觥”、“银觥”等,可见,唐代觥的材质并不仅限于兕牛角或青铜,其造型也不拘泥于时人认识中的先秦酒器,而是多方借鉴,创造新样式,如样式别致的酒船,刘禹锡诗作云:“罚筹长竖纛,觥盏样如舠”而“舠”即船也。

  5、觞:“但苦隔远道,无由共衔觞”

  觞,既有饮酒的意思,也是一种酒具。带“觞”字的基本都与饮酒有关,如:觞令就是今天所说的猜拳、划拳;觞咏即饮酒赋诗;觞祝为敬酒祝福等等。当“觞”作为酒具时,提及最多的要数“羽觞”。羽觞,外形椭圆、浅腹、平底、两侧有半月形双耳。李白《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诗云“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小小的耳杯像是插了翅膀,在诗人手中飞快地盛满酒,又一饮而尽,这席间的行觞快疾,展现出了酒具的轻盈和诗人的豪兴。

  此外,唐诗中提及的酒具还有杓、铛、罍、爵、碗、瓶等,金银玉饰、丰富多彩、千姿百态,折射出了唐代政治、经济、文化的繁荣和发展。

  二、唐诗中酒具的造型艺术特点

  唐代酒具的造型艺术,既有对前代酒具形态的吸纳和传承,又有唐人思想文化的整合和融会;既继承了传统华夏文化(儒、道)的精神渊源,又摄入了外来文化(胡人文化)的新鲜血液,兼容并包,多元共生。

  1、金银玉质作选材

  从《全唐诗》看,谈及酒具材质最多的非“金”、“银”、“玉”莫属,究其原因,诗人喜好华美之物是一,但归根结底还是物质资料的丰富和制造工艺的进步所致。在大唐盛世的时代背景下,金银器及玉器的工艺制作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丝绸之路”的繁华大大加强了对外交流合作,不少外来金银匠进入长安,传播技艺,推动了金银加工工艺技术的更新。“唐代金银器制作加工技术成为中国古代金银器工艺发展、行业兴盛、技术转型的关键一环”。同时,玉器制作的碾琢工艺也达到了很高的水平,题材丰富、艺术风格鲜明,明代高濂就在其《遵生八笺》中评价道:“自唐宋以下所制不一……碾法如刻,细入丝发,无隙败矩,工致极矣、尽矣。”金玉并用的也得到较好传承,金相玉质、色泽互补,形成绚丽多彩的器具艺术。

  金银玉做酒具,其功能有二,一是点缀宴之豪华:“金门披玉馆,因此识皇图”,金、银、玉总给人以华丽、珍贵之感,因此,唐诗中的筵席、欢聚总少不了金杯、银盏或玉碗。“玉管箫声合,金杯酒色殷”(韩翃《宴吴王宅》),金银玉器的出现展现了一场豪华饕餮的筵席和盛世下的莺歌燕舞。二是衬托酒之气质:不同的材质有不同的个性,唐诗中的金银玉酒具在不同场合出现,迎合了酒的品质,营造出诗人深远的意境。白居易在《早饮湖州酒,寄崔使君》中“一榼扶头酒,泓澄泻玉壶。十分蘸甲酌,潋艳满银盂。捧出光华动,尝看气味殊。”“玉壶”泻出酒的清澈,“银盂”盛满酒的灵动,酒的光华、酒的气味全呈现在了这玉质银器的酒具中;李白的《行路难》中,“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金樽”“玉盘”衬托出了清酒名贵、菜肴珍奇,但李白却“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精美的酒具、丰盛的菜肴与诗人壮志未酬的离伤形成强烈对比,极好展现了那种激荡起伏的情感和强烈苦闷的心境。

  2、“错彩镂金”为装饰

  钟嵘在《诗品》中谈到:“谢诗如芙蓉出水,颜诗如错彩镂金”,“芙蓉出水”和“错彩镂金”代表了两种不同的美感或美的理想,前者强调清新脱俗、自然天成,后者则是精美绝伦,绚丽夺目。盛唐的设计文化辉映其盛世繁华,总体上是追求“错彩镂金”之美的,这在酒具造型艺术中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下面就从唐诗中最常见的杯、壶、樽、觥、觞中各取一名酒具为例(如图2),来分析唐诗中酒具造型艺术的“错彩镂金”:器形饱满而线条流畅,纹饰精美又富有活力。

  (1)器形饱满而线条流畅

  唐代的富足正如杜甫《忆昔》中描绘的那样,“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当人们丰衣足食后,必然有更高的审美追求。唐人“以肥为美”,追求“丰满”、“圆润”,酒具造型也延续了这种“肥美”的诉求:以简洁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了饱满丰盈的形态(如图3):直线与曲线、弧线合理穿插,围合出一个个精美造型的酒具。流畅的线条曲柔起伏,在酒器的底部、腹部、口部具体的表现形式各有不同,但其追求饱满、柔润的美感却是一致的。此外,简洁而流畅的线条交错,带来了酒具结构的稳定,功能上也能得到最大发挥,给人一种稳重、华贵又富情趣之美。

  (2)纹饰精美又富有活力

  为满足上流社会不断追求的豪华生活方式,酒具在华贵饱满的造型基础上极尽装饰之能,纹样繁多,工艺精湛,不仅有各种动植物的花鸟纹饰,还有时代活动场景和诗意的刻画。动植物纹饰仍以饱满、圆润、流畅为主,巧妙地利用不同材质的特点,刻画出的图形形象生动、可爱逼真。如图2中的“花鸟纹鎏金三足银樽”,其纹饰就有珠点纹,心形团花图,三足上部饰有孔雀开屏状花纹;“镶金牛首玛瑙觥”巧妙运用了玛瑙的本色和斑纹,将金与玛瑙完美结合,牛眼炯炯有神,牛角蜿蜒后曲,角背螺旋纹精湛细腻;而“金花鸳鸯银羽觞”则内外均有精美的修饰:外满饰鱼子地纹,底刻团花,内壁枝蔓流畅、花繁叶茂,连耳面也雕刻了小团花,腹侧有錾莲花座,其上立鸳鸯。

  精美的酒具镌刻了时代的故事,张说在《舞马乐府》中曾描写过舞马的场面:“腕足徐行拜两膝,繁骄不进踏千蹄。髬髵奋鬣时蹲踏,鼓怒骧身忽上跻。更有衔杯终宴曲,垂头掉尾醉如泥。”而舞马衔杯纹银壶(如图2)正是唐代“舞马祝寿”的唯一见证:一只体型饱满、浑圆厚实、绶带飘逸的舞马口衔酒杯正合着节拍在伴饮助兴。此外,纹饰也是诗意的体现,鸿雁折枝花纹银杯(如图2)中展翅欲飞的鸿雁就是寄托情思之物,“鸿雁向西北,飞书报天涯”,当饮酒之人捧起这精美的银杯时也不禁会“鸿雁美酒寄情思”。从环形、散点到缠枝卷叶、飞鸟走兽,从纯粹的动植物描绘到以物寄情,盛景再现,酒具从外表的富丽堂皇进而内含诗情画意,从纯粹的盛酒之物继而被赋予了鲜活的灵魂。

  3、兼容并包有气度

  “幽州胡马客,绿眼虎皮冠”(李白《横吹曲辞幽州胡马客歌》),唐代,西域至波斯的“丝绸之路”已成为当时世界最大的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通道,大量胡人进入中原行商,带来了中原从未有过的服饰、器物、纹饰等。在经济文化的交流融汇中,唐人以兼容并包的姿态包罗了各种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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