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药可救的音乐”——英格玛·伯格曼的《秋天奏鸣曲》(5)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5-02-24
并且常常破碎……因为不精确而腐败了,不会得其所在,/不会静止不动。”7)在影片开场的几句台词中,维克多绝望地向伊娃表达着爱意:“我告诉她,她爱的是她自己,还有她选择的道路。真心地爱,全心全意地去爱……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8)具有悖论意味的是,他“不能说”的恰恰是他正在言说的。而当言辞变得空洞,他们才心生共鸣:在阔别7年之后,夏洛特和伊娃开起了肤浅的玩笑,无聊却又意味深长。相反,海伦娜虽然口齿不清,她的话却具有巨大的震撼力,不可忽略。我们可以重新审视一下海伦娜在夏洛特离开时的反应:膝盖上扭曲的双手、战栗的身体、剧烈摇动的脑袋、凄厉的尖叫、头发流水般遮住了她的面颊,就像一个伤心的婴儿。她的尖叫多么可怕,正如林娜·尼曼指出的,这个人物什么事都做不了,即使是伪装自己;因而,海伦娜是个值得关注的人物,因为只有她表达了“真实”的情感。尽管胶片和观众之间存在距离,但艾利克的摄影:黑白画面和幻灯片风格的彩色画面仍十分感人。这一方面是因为艾利克的摄影是纯粹的,是电影中的电影;另一方面,伯格曼本人也非常注意摄影媒介。他的摄影自然、真实,甚至给人一种摄影机并不“在场”的假象。与那些“美术化”的、细节模糊的布景相比,这些清晰的画面就不免让人吃惊。而演员的脸部在任何一个特写镜头中都显得小而脆弱。
  
  在少年海伦纳聆听利奥纳多演奏的那场戏中,她的身上被打上了很亮的光,这种“美术”上的表现主义手法创造出难以形容的美。音乐庄重、感人,就像是一幅稳重、沉着、冷静而又让人见之动容的油画。虽然其他的四个人被阴影所笼罩,但是音乐之光照亮了大提琴家。这种布光(或者说伯格曼不常用的“戏剧性”的机位运动)并不是无目的的炫耀技巧,而是与他的角色的心理变化紧密相关(戈达尔认为伯格曼大多数作品都运用了这种手法,85页)。
  
  影片中出现的巴赫降E大调第四组曲,是巴赫晚年的冥想作品,风格界于拘谨的、巴洛克风格的亨德尔第一乐章和浪漫表现主义的肖邦前奏曲之间。这部情绪起伏很大、伤感的独奏曲,音符缓慢地上升,下降,最终以一个逐渐减弱的低音煞尾。音乐与海伦娜的影像是对应的,将脆弱的痛苦变为“在窗玻璃上飞舞的蝴蝶”。然而,即使是巴赫忧伤的音乐,仍然坚固而有力。对于巴赫,伯格曼说:“他赋予我们深邃、慰藉和静谧,那是古人在宗教仪式中获得的财富。巴赫的音乐是对理想世界清醒的沉思,没有教堂也永远能够演奏。”(伯格曼,转引自利文斯顿,249页)。在此基础上,伯格曼又发现了“宗教恐惧的根源”(《伯格曼论伯格曼》,195页)。
  
  当语言无力,音乐就成为繁复而又“直接”的信息传达方式(在角色之间或者是在角色和电影观众之间)。伯格曼电影配乐,正如利文斯顿所指出的:“能‘触’到影片所有的地方:触摸到希望、承诺和孤独。这种接触或短暂或持久,或肤浅,或真实。”(248页)9)伯格曼“不相信语言”,他认为音乐更为“可靠”,它是“最完美的符号。”(转引自塞缪斯,101-112页)。不像其他的导演将音乐看作是次要的形式,仅仅为了支撑和充实电影叙事,伯格曼的电影音乐本身就是一种叙事(虽然是无言的),在他其余的作品中也是必不可少的形式。通过音乐、布光和简单的动作,伯格曼精心构思了海伦娜聆听列奥纳多演奏时的情景。伯格曼总是确保我们能得到所有必须的信息,又能欣赏到他精湛的电影技巧。他的作品总能呈现出一种艺术的美感,自觉地将注意力集中到电影的艺术结构上来,特别是“油画般”的闪回镜头。但他也给我们一种非常“自然”、不经雕琢的观感。10)我们可以说“(他)的作品很朴实,也可以说有一种魔力。”(伯格曼《英格玛·伯格曼:电影生涯四十年》,14页)。


  
  在影片的高潮段落,伊娃和夏洛特(当时面对观众而不是面对面的)都迅速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从她们的动作分析,她们显然并没有模仿对方,这一细节是精心设计的。“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她们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伯格曼《影像》,328页)。伊娃说:“我们之间的脐带还没有割断”,这句让人不安和讶异的话深刻地表达出她们之间痛苦的关系。和夏洛特用艺术逃避现实不同,伯格曼的电影艺术总是直面惨淡的人生——无论他们是多么不安——从而将某种抽象的“真实”具体化了。
  
  或许,要解释为什么伯格曼的电影总能打动我们是不可能的,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一部难以言说的、诗化的电影。戈达尔捕捉到一种忽隐忽现的魔力,那是“无法言说的秘密”。11)影像的美感稍纵即逝,戈达尔在论述伯格曼其它的作品时说它们“就像一开一合的海星,揭示了世界的秘密,又将它隐匿起来。它是唯一的储藏室和迷人的反射。真实是它们的真实,它们将真实深深地埋进心灵深处。每一个镜头都在撕碎银幕,然后消散在风中。”(第75页)。在《秋天奏鸣曲》中,历史和现实被永远捆绑在了一起。12)这忧伤的时刻(和那普通的季节),它的重量,用戈达尔的话说就是“一瞬间产生无限的幻想”,就像“将二十四分之一秒变形和扩展为一个半小时”(第77页)。这部影片仅仅在最基本的情节处理上(夏洛特的归来和离去)是线形的,因为所有的要素(历史与现实,音乐和影像)都交织在一起,无法分离。
  
  在《秋天奏鸣曲》中,导演对艺术形式进行了探索和创新,拓展了电影表达的空间,使整部影片焕发出不可言喻的光彩。电影的形式(迂回而又简单的情节模式和具有迷惑性的、质朴的摄影技巧)对应着人物复杂的情感纠葛和心理活动,特别是两位主角的关系的微妙变化。在影片的后半部分,特写镜头冷静到近乎残酷地审视着两位主人公,你看到她们现在的痛苦和遥远的岁月逐渐交融,一脉相承。
  
  摄影机用“影像”记录着我们所有人的心灵,它深入到每一个瞬间,“使它具有了永恒的价值”(戈达尔,85页)。
  
  
  注释
  
  1、参见《英格玛·伯格曼的影像:我在电影中的生活》,玛丽安娜·拉什翻译(伦敦/波斯顿:费伯和费伯出版公司, 1994),或查尔斯·托马斯·塞缪斯:《英格玛·伯格曼访谈录》,选自《英格玛·伯格曼评论集》,由斯图尔特·M·凯明康定和约瑟夫·F·希尔(伦敦/牛津/纽约:牛津大学出版社,1975),第98-134页。
  
  2、事实上,所有的情节都发生在一个挪威牧师的家里,但伯格曼设置的电影场景不仅是有代表性的:“人们易于”,正如理查德·科恩在他评论文章中(刊于《倾听者》114卷,2925期,第31页,1981年9月5日发行)指出的:“将这种背景理解为非宗教化、非地域化和非特殊化的。”科恩将伯格曼的电影场景看作是一种“精神风景”。隐喻的设置和心理“现实主义”有时再加上电影的冷峻风格--对人物认真、深入的刻画--都反映出斯特林堡对他的影响。
  
  3、“按照剧本的第一稿--根据英格丽·褒曼的回忆--拍摄出的电影,将长达四个半小时(大约相当于一部完整的莎士比亚悲剧),如果伯格曼在排演时没有删除大段冗长的对话的话。(参见彼得·考依《英格玛·伯格曼评传》,伦敦:塞克和沃伯格出版公司,1982,第319页。)伯格曼作品紧凑的结构、它的“开放体系”都是莎士比亚的化的--电影的每一个部分都联系紧密,又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
  
  4、这些角色看上去“似曾相识”,清晰可触(参见《英格玛·伯格曼和艺术的仪式》,伊沙卡/伦敦,康奈尔大学出版社,1982),佩斯利·利文斯顿认为电影中的伊娃和夏洛特就像是我们生活中所熟悉的人,我们可以猜测,他们在影片这个虚构的场景中没有被述及的行为。关于伊娃演奏的肖邦前奏曲,他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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